Timini职场小说| 第二章 伯仁因谁而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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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ny心里猛地一惊。Jack这眼神、这语调，他太熟悉了。
这是Jack在谈判桌上最后一锤定音的必杀技，开会时总结经验教训时的必杀技，以及，阻止他老婆继续电话里唠叨的必杀技。
Tony脑中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：
不会是蓝豆项目中的那个问题被发现了吧？
又不会，是Cathy的事？
还是Jack听到了什么别的风言风语？
他大气不敢抽，也不敢贸然地将自己的任何一种担忧讲出来，只能装出既迷茫又无辜的样子：“老板，到底什么事啊？”
Jack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他的无辜，还是懒得跟他废话，直接说：“前几天，蓝豆集团的蓝总给我打电话，说Andy不靠谱。我问怎么回事，他说有一次Andy去项目现场的时候，蓝总提出来一期项目中的油漆固色度不行，要求更换供应商。Andy二话没说就答应了，还问蓝总有没有推荐的供应商。蓝总跟我也没隐瞒，他确实向Andy推荐了自己老婆的表弟开的公司。Andy拿了那边的资料，说回来跟你报告一下，按流程走个供应商认证，可是三个月过去了，二期项目已经发运了，油漆根本没换。”
Tony听到油漆已经心里一慌，再听到这儿更是心神不宁。
不知道这事Jack知道了多少，也不知道怎样接他的话不至于漏出毛病。他只能避重就轻地说：“所以，我们因为这个炒掉Andy?”
“炒掉Andy是因为他自作主张，也不知道他跟现在供应商有啥瓜葛，捂着不放。要是不炒掉Andy，看这样蓝总肯定还会跟大老板Lawrence继续说这事。到时候指不定又挖出啥事，咱俩更加没法交代了。再说了，谁让Andy自己确实做错事了，报销基本规定都不知道吗？”
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，Jack叹了口气：“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呢，你看蓝总看起来跟我关系不错，每次来咱这察看项目进展我都前后陪着。但实际上，跟他关系好的只有大老板，他对我客气还不是因为蓝豆项目。他自己交期紧，对我们整个供应链恩威并举，无非就是希望借此让我们准时交货。”
Jack说的大家都知道。蓝豆集团算是公司的大客户，常年跟公司有项目在进行。去年年底的时候，公司的业务量因为离法国年初给的指标还差了3个亿，蓝总在接到总裁Lawrence电话后，二话没说，拍板决定将本来定在下一年的采购计划提前，并且赶在财年结束前签了项目合同。这件事全公司人都知道，也都默默感激蓝总的仗义，使得大家都能拿到全额年终奖回家过年。
经过这事，蓝总跟Lawrence关系更是好上加好，几乎是称兄道弟。
蓝总家大业大，一般不会为鸡毛蒜皮的事来跟Lawrence提要求。这两家企业的合作也早就超越了一般的客户和供应商的关系。如果蓝总向公司提出油漆质量不行，还顺便推荐了供应商，不看僧面看佛面，换哪个脑袋清楚的都不会驳这个面子。
“Andy怎么看也不像蠢人啊，他怎么会连这种错误都犯呢？”Tony还在思绪万千的时候，Jack盯着他说出了这一句。
Tony有点心虚，但这么多年的摸爬打滚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，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板问题的时候就重复一下老板的问题，表示一下同感，多半也就蒙混过关了。“可不是嘛，Andy平时挺老实可靠的，也不像没有Sense的人，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啊。”
Andy当然不会干这蠢事，是自己蠢。Tony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光。
Andy那次去长沙出差，一回来就跟Tony说了蓝总想要换油漆的事儿。Tony当时前思后想了一个晚上，第二天跟Andy说：“这事儿咱不能这么干。咱们现在的油漆供应商是五色油漆在中国最大的代理商，签了框架协议后，价格非常不错，发货也都很及时。如果我们现在提前解除了合同，一是有违约风险，二是以后采购价格肯定会上去，我们今年的降本指标肯定受影响。第三，蓝总老婆的表弟的公司看起来规模太小，提供的产品质量多半靠不住。最重要的是，这样引进供应商也不符合公司的流程规定。”
Andy当时一边听一边点头，等他说完了：“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，可是毕竟是大客户，得罪了不太好，万一他一状告到Lawrence那边咱们怎么交差？”
Tony非常自信地说：“不会的。你想蓝总直接跟你一个采购员提这个要求，要么是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，要么就是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向公司提出。否则他给Lawrence发一条微信这事就搞定了。所以，不会有啥事的，你照做就是了。”
听到自己的直线经理这么说，Andy也就不再坚持了：“那我怎么回复蓝总呢？”
“很简单，拖。拖着拖着他大概就会明白这事没指望了，这样比较不驳他面子。再说了，他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裁，不会一直惦记着这点小事的，拖个几个月这事应该就忘了。”
可是三个月过去了，蓝总好像并没忘记这事。
不仅没忘记，还因此很认真地向Jack投诉来了。
“你说蓝总都那么义愤填膺地向我投诉Andy了，我还能留着他吗？你赶紧安排人接上他的工作，蓝豆项目可不能耽误。另外，赶紧安排把蓝总推荐的油漆供应商引进来！”
“好的好的，我马上就去安排。”Tony赶紧答应下来。
就在这时，Helen又推门进来了“Jack，办离职手续的时候Andy提出来，今年已经快到年底了，能不能把年终奖按比例折算给他。我告诉他公司从来不会为提前离开的人支付年终奖，更何况像他这种因为犯错误走的。他一直不肯离开，还在HR那坐着呢。您看怎么办？”
Jack刚想说话，Tony说：”Jack，我估计奖金也就两万块钱，不然我们就给他吧？未必以奖金的名义，可以跟他签个一揽子的解除协议。”
Jack点点头，“我也是这个意思，看他刚才的样子应该确实家里有困难。一时半会要是找不到工作，这点奖金也能让他们顶个两三个月。”
Helen听到部门的人这么说，也不方便再提不同意见，点点头说：“你们两位真是菩萨心肠。也是，咱公司也不缺这点钱，他老实巴交的也怪可怜，我这就去跟薪资组的同事说。”
“Helen，这会儿班车应该已经走了，你别打车了，待会儿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，反正我还要加班一会儿。”Jack永远都是这么有风度。Helen客气了一下，也就不再推辞。
会议结束了，Tony回到自己办公室，愁眉不展，也顾不上收件箱里那一堆未读邮件，标感叹号的也管不了了，毕竟眼前的麻烦得先解决。
这可怎么办呀。最近很多项目都在同时进行，人手非常紧张，几乎每人都至少负责一个项目。蓝豆项目一直是Andy一个人在跟进，这会儿即使立刻去招人，按照公司一贯的招聘速度，以及现在这个快要过年的时间点，估计过完年能找到人就不错了。从现有人手里面调拨，恐怕更有问题。本来团队的采购员就已经忙的人仰马翻了，一周至少四天要加班。Andy的工作即使拆分了，每人分担一点，恐怕团队肯定都会怨声载道。
这还不是最头疼的，最头疼的是，这个供应商可怎么换？
就在这时，办公室门响了。让人进来后，是Steve。
“Tony，您还没下班呐？”
Tony点点头：“你也在加班？”
“是的，项目上还有点事，今晚一定要把询价发出去。刚刚我看Andy过来收拾桌子，发生什么事了？问他他也不肯说。”
Tony不太想多说，也没心情多说：“他明天就不来公司上班了。”
“为什——”，Steve看看Tony的脸色，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话。
“那您早点回去吧，今天一天开会，肯定很累了。”
“咦，Steve，你们今天不是要和财务部的人要去打篮球的吗？”因为Tony有时候也会跟他们约着下班一起去打球，今天因为走不开，就没参加他们的活动。
“因为工作安排不开，所以我们临时取消了。下次再安排，也许到时候您有空了也能一起参加”。
“那真的辛苦你了。”
Steve走开了，Tony继续为换供应商的事儿发愁。
能不愁吗，当时Andy回来跟他说蓝总要换供应商的时候，他已经头疼的不行了。他知道蓝总得罪不起，但是现在的供应商更得罪不起啊。前思后想，两害相权取其轻，他决定铤而走险，维持现状。没想到干活得力的Andy因此离开了公司。还好走的是Andy。
话说回来，Andy报销发票这事，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呢？
平时财务部的报销审核一般怎么也要15-20天，昨天Andy才提的报销申请，他今天早上才在系统里审批通过。按照最快的节奏来算，财务部也不太可能今天就看到那张有问题的发票。可是才下午，Andy就被开除了。开除之前，没有任何人跟他提到这事。连四人会议，他都是临时接到Helen电话才从另一个会议赶过来的。过来刚坐下，Helen就告诉他这个会议的目的是要开除Andy，因为他发票作假。还没来得及问，Andy就进来了。一切都是如此的仓促又天衣无缝。
所以回想这个过程，不寻常的地方真的非常多。从头到尾，到底是Jack耳聪目明还是有人在推波助澜？如果有人成心要Andy走，他图的是什么？
To Be Continue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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